直岛 • 你是我远道而来的风景
（文末有彩蛋）
每当和日本友人们提及濑户内海，他们都会不约而同露出一脸向往的表情说：“好羡慕你啊，我也好想去呢！”“濑户内海”这4个字有股奇妙的魔力，哪怕是在嘴里说出：“嘿，我要去濑户内海了！”也会令人从心底感到无限的欢乐。我确信濑户内海一定是有着我们心向往之的东西，才会让人兴奋不已。
日本领土由北海道、本州、四国、九州四个大岛及7,200多个小岛组成。位于冈山县玉野市的宇野港，是日本本州前往濑户内国际艺术节的门户，距离直岛只有20分钟船程。从京都到宇野港，几乎用了近一天的时间，乘搭新干线经过大阪、神户，到了冈山，再转乘巴士到宇野港已天黑。“乡下地方就是偏僻安静啊，这才8点多，街边两旁的店铺竟大部分已关门，就连平日的救星便利店也没见着。”
宇野港
看着无人幽静的宇野港，我内心有些不安，如果想要问路或求救，也不晓得要上哪儿去？旅馆是临急才订的，又遇上日本51黄金假期，就只找到这家菊水日式旅馆。晕黄的灯光、超过半世纪的旧建筑氛围，让室内散发出怀旧气息。
老房子有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，走廊的墙上贴满历届濑户内国际艺术节的海报和宣传纸、渡轮运行的时间表、艺术品的明信片等，像个小型的摄影展。房间很宽敞，仔细观察房内陈旧的老件家具，如旧式电扇、电视机和电话，就连活动室的家具、办公物品、桌灯等都是年代已久的产物，好像回到童年时期和祖母同住的房子，感到一丝暖意。这一晚睡得很香沉，不晓得是太疲惫，或是对旧物产生的安全感令人安心。
隔天在旅馆附近散步，早餐店不多，不过倒是有不少接地气的小型杂货店和超市。我捧着便当坐在码头边的椅子上，从此记下这家名为“本家かまどや”（Honke Kamadoya）的便当连锁店。便当看起来一般，保持一贯日式便当的色泽搭配。看似烹煮技巧简单直接的应季蔬菜、煮物、玉子烧、渍菜等，在这宁静的港口，飘来温厚、淳朴的乡土味。这是在日本大城市无法品尝的味道，这种醇厚的，不张扬的，很善良的食品味道，有点像我们小时候吃到的家乡菜，直插你心中最柔软的地方。
隠居家
直岛有两个港口：宫浦港（Miyanoura Boarding Pier）与本村港（Honmura Boarding Pier），由于住宿的位置靠近本村港，所以选了较冷门的本村港下船。隠居家是我在网上唯一能找到仍有空房的旅馆，地点偏远。由于遇上旺季，哪怕在岛上到处登门询问，想要第二天搬到靠近宫浦港的地方也不果。绕过一条小河，在一排房子的角落才找着隠居家的招牌，登上斜坡，一扇仿佛日式料理店的木门出现在眼前。“果真是隐居家啊，那么隐秘。”
主人是一名约40出头的男子，可能是因为不会说英语，话不多。他看起来吃了一惊，慌张地叫我稍等，他进房查看，看样子似乎只有他一人在打理旅馆呢，房间还未来得及收拾，甚至也没给我床单被套等，令人啼笑皆非。
房子很大，两间房间连接起来超过10张床位，打开玻璃门即是个小露台，绿意盎然。厨房有一切烹煮需求的厨具，标记着价格的泡面、零食、啤酒等，还有一张写着“请把指定的价钱的钱放进盒子里”的纸条。客厅与厨房通连，平日男子坐在沙发上看片子，不主动招呼，不主动慰问。
在日本，有不少民宿或旅馆的员工英语不好，他们出于害臊无法和住客深入沟通，令人感觉冷漠，但是如果你尝试主动和他们交流，便会发现他们相当亲切友善。
温柔宁静的直岛
传说中的濑户内海有多美? 让人不禁感慨生活也不过是希望打开窗户，看着温柔的海，平静地过着每一天。在热闹的宫浦港前有一家章鱼烧店，里头仅有四张桌子，外卖居多。章鱼烧味道一般，但由于地点很优，抵达直岛第一眼便会见着它。 店铺对面是港口，我坐在店里吃着章鱼烧，望着大海，觉得大叔好幸运，“这是个理想的生活和小店呢！”每一位初抵达码头，肚饿又兴奋地点章鱼烧的人都笑得很开心，包括日本情侣；带着洋人男友的日本女子，或是会说日语的洋人。
直岛是属于香川县香川郡的一町，位于高松市北方约13公里濑户内海上的岛屿，距离位于本州的冈山县玉野市仅约3公里。据悉，1156年崇德天皇（1119-1164）在保元之乱中落败而被流放赞岐国，途经该岛时有感于岛民的淳朴直率而将该岛命名为“直岛”。
直岛的面积仅15平方公里，人口约3,100人。在过去，直岛只是一座生产铜的工业岛，铜产业衰落后，最后导致人口逐渐减少，难以生存下去。直岛倍乐生艺术之地（Benesse Art Site Naoshima，简称BASN）创办人在开放直岛的建设过程中，发现岛民非常友善淳朴，这让他更加坚定实行BASN企划。濑户内国际艺术节让直岛成为热门景点，也为它带来了许多访客，然而当地居民却并不打算改善交通现状，反而更想让旅行者保持着“慢”的节奏，适应当地人的生活。
地中美术馆
春夏的濑户内海气候暖和，走在街上很写意舒服。岛上有绕行的免费巴士，巴士图案非常吸睛，有红南瓜、黄南瓜以及濑户内海元素。我坐上红南瓜的巴士前往地中美术馆，仿佛吃了糖般好开心。
地中美术馆最特别之处在于它的名字，取得非常贴切，它是一座崁入土地之中的美术馆，70%的建筑物深入地层之中。建筑师安藤忠雄将他最著名的混凝土元素注入到地中美术馆，为了不侵犯到自然环境与视野，因而把这个建于山坡上的建筑物往地下发展。在地面上只能见着沿着山的坡地而设计的美术馆开口，其它根本看不见。虽然是在地下，自然光却可以照射到室内。
“比起明亮不如幽暗，比起在地上不如到地中。”当初安藤忠雄看见地中美术馆所处的这片高地时，他有了这个想法。他曾提过，在直岛上最重要的项目不是建设，而是造林。如今我们看到的这些树林，都是20年前投入艺术计划的团队的心血和美景。
在这座建筑杰作中，收藏三大永久作品：艺术家克劳德•莫奈（Claude Monet）的5幅《睡莲》（Water Lilies）；沃尔特•德•玛丽亚（Walter de Maria）的空间装置艺术《Time/Timeless/No Time》；詹姆斯•特瑞尔（James Turrell）的《Afrum, Pale Blue》《Open Field》与《Open Sky》。看着莫奈所绘的巨型莲花图，观看着他笔下每一个细腻且纯粹的颜色与线条，无需灯光，只靠自然光便能欣赏到它的意境。《Time/Timeless/No Time》很特别，配置了直径2.2米的球体和施以金箔的27座木雕空间，当天窗照进来的自然光发生变化时，其视觉效果也会有所不同。
这些都是安藤忠雄的巧思妙想，利用建筑设计的精准性将阳光光束深深推入地底。美术馆内禁止拍摄，所以只能拍建筑外了。
钱汤“I Love汤”
由艺术家大竹伸朗将古屋改造成的公共澡堂——钱汤“I Love汤”是直岛三大闻名地标之一。日本汉字的“汤”为热水，发音为“YU”，因为与“YOU”同音，因此就以谐音“I LOVE YU”命名。钱汤的设计师——大竹伸朗出于童年喜爱泡公共澡堂的记忆，便决定将这间老房子改造成公共澡堂。
这里头还有一个暖心的理由，在岛上独居的老爷爷们每天都想泡澡，但在家里烧洗澡水需要使用几个开关和步骤，如果没有根据准确的指示，很容易引起火灾。I Love汤的存在，让在地人和游客都能一起享用到，同时还增加了社区的凝聚力。
大竹伸朗将岛上废弃的船板、印尼的彩色砖块、南洋风情的椰子树，以及五彩缤纷的霓虹灯，拼凑成房子的外观，创造出一个活力四射的混搭异想世界。先用自动机器买票，再把票交给柜台的阿姨。阿姨坐在正中央的柜台，那个传说中只要往左右探头进去，便是一片春光的宝座。她热心地教我如何使用公共澡堂，交代我把鞋子放进鞋柜里。更衣室的墙上铺满大象剪贴以及昭和时代春光无限的女人海报。
入池前必须先清洗身体，沐浴好后才能踏入池中。热水触碰皮肤的瞬间，热气同时也把整个人从外到心笼罩起来。经过数秒的不适后，身体意外地特别舒畅，令人忍不住软趴趴地靠在池边，口里不禁说道：“啊，好舒服呀！”细看池底的瓷砖壁画，有裸女、电影海报、昭和时期的绘画等暗示性图案。
由于男女汤之间并不是完全隔间，时不时还能清楚地听见从隔壁传来的男声。分隔男女汤的墙上顶端有座真实巨大的大象标本，大象从寒冷的北海道移居到温暖的濑户内海，据说大象的名字叫贞子，太逗了！
我把首次泡公共澡堂的初体验献给了“I Love汤”，此后每回去日本都要去钱汤。从头一两次的尴尬别扭到自在从容，二话不说直接脱，毫无耻度，后期干脆坐在朝向门口的池边欣赏入门的春光。钱汤就像一个人体艺术馆，小女孩、少女、女人、中年妇女以及老奶奶，不同年龄和体型的身躯，独一无二，散发着不同的美态，令人打从心底对造物者五体投地。
“I Love汤”为什么那么有名？除了有这些创新的艺术设计元素之外，还包括了日本公共澡堂的悠远文化。我甚至觉得泡公共澡堂是一种瘾，在直岛的每一晚我天天报到，还热心地教导初到旅馆的洋人如何泡澡。
你是我远道而来的风景
直岛有两个草间弥生的《南瓜》艺术品，亦是直岛倍乐生艺术之地的标志性作品。据说黄南瓜曾被台风吹走过，后来还是当地渔民发现它漂在海上，把它救了回来。如今，只要是台风天，岛民就会把它运走藏好，等天晴再放回来。黄南瓜在蔚蓝色的濑户内海背景的凸显下，如同一幅画，随着日光的移动而变动景色。来这里朝圣的人很多，大家都非常有规矩地排队等候与南瓜合影。
宫浦港的红南瓜更像是游乐园的设施，从渡轮下来的人们一见到它就展开笑颜，奔着过去。南瓜的外观随着波点图案开了很多大小不一的洞口，访客穿过洞口进入南瓜内部随意穿行，无论是成人或小孩都在南瓜里玩得不亦乐乎。草间弥生不愧是日本的全民艺术家，也只有她能把高冷的艺术品融入大众日常的文化里。
离开直岛后，我到广岛的一家选物店，店主看着我脖子上的波点围巾，一脸期待地问：“这是草间弥生的吗？”我说是的，在直岛买的，她羡慕地表示也想找一天去直岛。草间弥生在日本的影响力无处不在。
info
从大阪前往宇野港
电车：大约需要2小时
新大阪站，乘搭新干线，大约50分钟
冈山站，乘搭电车（快速），大约20分钟
茶屋町站，乘搭JR宇野线，大约25分钟
宇野站，步行大约5分钟抵达宇野港
从宇野港前往直岛
前往本村港只有高速船和旅客船，宫浦港除了以上这两者之外，还有渡轮。船程大约20分钟。
直岛交通路线：
1. 市区巴士——>在杜鹃庄站（Tsutsuji-so）转站——>市区巴士
2. 倍乐生艺术之地免费巴士——>在杜鹃庄站（Tsutsuji-so）转站——>倍乐生艺术之地免费巴士
更多濑户内海其它岛屿的内容，欢迎购买《畅游行》第79期《濑户内海物语》
Comments